水手服概論:(6)制服為何會與色情連結(上)?

今天,水手服已經形成一股全球化的力量。這個1920年、在日本開始啟用的高中制服,到了1980年代掀起熱潮,隨著日本的流行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。

除了我們熟悉的台灣、南韓有水手服之外,你可能不知道的是,泰國,甚至是中東的沙烏地阿拉伯,也有學校採用水手服當制服。


台灣水手服代表:稻江護家

想當年我高二還高三的時候,學校社團舉辦過一次「高中制服票選」活動,蒐集來二十多個學校的制服,讓參觀的同學投票。(話說20年前敝校就那麼變態了,在那個環境下長大的我也不得不是個變態了啊!)

當年,我就是把神聖的一票投給稻江護家。原因是:因為它最像水手服……

現在無論如何,我都會把票投給母校的真的。









電影《我的野蠻女友》截圖。

可見也有南韓的高中生(或國中),用水手服當制服的。

電影裡這段是在演南韓經典愛情小說《陣雨》,最後全智賢把男主角活埋那段笑死我了!

泰國的水手服。

如果你說台灣與南韓都曾經是日本殖民地,深受殖民文化的遺毒,那麼泰國可以打破這個偏見。

最近泰國的青春電影也愈來愈好看了,《初戀那件小事》就很讚……而且也有水手服。

維基百科提到,在泰國有學校改採日式水手服之後,希望入校的學生大幅成長的事實。



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制服,是類似洋裝式的水手服。

我搜尋了好久才找到阿拉伯的制服。附帶一提,阿拉伯文的水手服是「سايلر فوکو」(讀音類似sailor fuku),水手服在阿拉伯世界已經是一個正式的外來語。

阿拉伯文維基百科的「水手服」條目(好可怕完全看不懂的文字,可以確定的是從右到左讀)。

這是沙烏地阿拉伯的學校制服。

始終找不到國中或高中的圖片,這是因為在沙烏地阿拉伯,至今學校內仍然不能拍照。


但在維基百科有提到,沙烏地阿拉伯有學校因應學生的要求,採用水手服當制服。

不過由於阿拉伯是個極端男尊女卑的世界,女性不得穿著長袍以外的服裝外出,因此,女學生們必須在長袍內穿著水手服,進入學校以後再脫去長袍。

今天阿拉伯還是有許多人非常厭惡水手服(一方面也是認為女性不該受高等教育所引起的負面情緒)。2003年3月11日,麥加的一所高中發生火災,由於校內的女生還穿著水手服、來不及套上長袍,當局竟然下令封閉校門,導致這些女學生無法逃生,最後釀成15死50傷的慘劇。但下達命令的Sattam bin Abdul Aziz親王(擔任勸善懲惡委員會的委員)卻沒有遭到任何刑罰……。


也許未來在沙烏地阿拉伯,水手服會變成女權的象徵也不一定。


水手服的情色意涵


水手服有它嚴肅的意義,但我們實在無法否認,在社會大眾的眼光裡,水手服,總不免讓人聯想到情色的事情。舉例來說,當我google「水手服」時,總是出現許多網拍賣戰鬥服的連結(不要跟我說你不懂什麼叫戰鬥服)。



還有今年5月底的一個新聞,台灣有成人網站舉辦「最美制服票選」,冠軍得主是台北的景美女中,這個活動的圖片還紅到日本去,真是一種逆輸入啊!

為什麼水手服總是讓人想到色色的事情?為什麼舉辦制服票選的竟然會是成人網站(而且社會大眾一點也不意外)?

景美女中的學生說:「學校制服很陽光,但是被成人網站評選出來,感覺怪怪的。」這句話正說明了制服兼具「清純、青春」「情色、色情」的二元性。



於是,今天的水手服概論第六集,就是要探討「在日本,水手服何時、如何成為情色象徵?」的過程。


一切,要從1980年代的日本說起


======大叔碎碎念之分隔線======

先囉嗦一下,老是回顧1980年代的日本,那是因為當時的日本文化,在我幼小的心靈裡種下許多種子。還不懂事的時候,我就在電視台看過《無敵鐵金剛》《宇宙戰艦大和號》的卡通(那時候還沒有動畫的說法),童年是在任天堂紅白機、《小叮噹》、豬木和馬場的摔角錄影帶的陪伴下長大。

海底兩萬浬的女主角藍麗雅……



再大一點的時候,看的是《超時空要塞Macross》(讓我知道原來女子偶像的歌聲可以平息宇宙戰爭)《海底兩萬浬》(害我以後都喜歡皮膚偏黑、又有活力的女孩子)。

國中開始理所當然地被《灌籃高手》洗腦,理想的愛情是《電影少女》《幸運女神》,上高中之後被小室哲哉的音樂洗腦,也被《新世紀福音戰士》和援助交際的風潮淹沒。


在我過了30歲、辭了工作在家當廢柴的現在,就突然開始想把這些老東西弄清楚了。





當然上世紀80、90年代的台灣,我也是非常感興趣,1985年的「台北十信案」「台美貿易談判」是我在旋扭電視的最初回憶,《一代女皇》《神鵰俠侶》讓潘迎紫變成我的第一個女神。

1995年魔岩唱片成立,讓伍佰、林強、張震嶽、陳綺貞成了我的成長背景音樂(張培仁這個害我不淺的人,我應該也要好好研究一下)。

看完外國的月亮,總是要回顧家鄉月亮分外明,不過這等寫完制服論再說吧!

======碎念完畢======


OK,回到正題,在《次文化神話解體》(サブカルチャー神話解体)這本書中,回顧了1960年代以降日本社會的性的次文化。

要追索「水手服為何成為情色符碼」這回事,就必須回到日本的情色文化裡找尋蛛絲馬跡。

1960年代末~1970年代初期,日本發生安保鬥爭、學運風潮,也就是村上春樹《挪威的森林》的那個年代,日本年輕人從「清新端正」變成訴求「瀟灑奔放」,也讓「性」從「不好的事」變成「健康的性感」,達成了第一波的情色解放。

而到了1970年代末期,過往日本女子的「溫柔可愛」(優しい、かわいい)含蓄文化,慢慢開始容許一些冒險,《Playboy》雜誌開始刊登奔放裸露風格的照片,形成一股風潮。

篠山紀信的「激写」系列

1975年攝影家篠山紀信的「激写」系列,拍攝許多童顏巨乳(哇靠70年代就在流行童顏巨乳了……)的素人少女照片,隨後引起轟動。

例如在山中的溫泉旅館、海邊的古老洋房,在自然光底下少女們偶然(還真「偶然」啊)把衣服脫去的場景。

篠山拍攝出那種鄰家女孩「無防備、被動的少女感」,等於是把當時逐漸地無害化的社會觀感,用影像表現了出來。

(靠~我不想讓本部落格變成限制級啊,這張圖算是極限了,反正用「篠山紀信 激写」可以google到很多圖,大家自己搜尋就好)


然而到了1977年,另一位變態攝影大師荒木經惟則批評了篠山的做法。他認為在「激写」系列登場的女孩,是經過試鏡會百中選一的Model,然後拍出這些過份美麗的照片。但是第一次看到,也許會覺得這些照片好漂亮,可是反覆重看的話,這些女孩應該會覺得「照片裡的好像不是我」。


也就是說,荒木認為照片裡應該是「被拍攝者的表現」,而不應該像篠山那樣變成「攝影者的表現」。


在荒木經惟的「劇写」系列裡,女子的情色表現更激烈,雙腿大開、甚至是性交的場景都經常出現,不過,荒木想拍攝的,都是這些女孩子們「自己想表現」的事。


(荒木經惟的攝影作品我就真的不敢貼了……大家自己google馬上就看得出那是什麼風格)

而這場「篠山&荒木論爭」,也深深地影響了80年代的日本情色次文化。


從男性主導,轉變為女性主導的表現


1980年代初期,日本吹起一股「偷拍風潮」,無論是隔壁的女大學生、公園裡的女高中生、甲子園的女子啦啦隊、在電車上睡著的迷你裙美眉,都一一成為「偷拍投稿」雜誌的狩獵對象(對比篠山紀信的「無防備、被動的少女感」)。





1981年馬場憲治完整詮釋偷拍技術的《Action Camera術》,竟然還成了熱買50萬本的暢銷書。

前面提過制服控的重要著作《東京女子高制服圖鑑》(1985年,森伸之)也維持了這種以近似「觀察野鳥」的態度來研究女孩子的風格(雖然說感覺還是有點可怕)。






然而到了80年代後期,偷拍風潮也愈趨激烈,開始往「搭訕寫真」的方向前進。

搭訕寫真顧名思義,是攝影者在路上向女孩子搭訕,詢問她們是否願意被拍一些稍微暴露的照片(比方說露一下內褲、乳溝);而更激烈的也有向荒木經惟看齊,拍攝更為暴露、甚至性交中照片的方式。


在這裡我引用《編集時代》裡另一位變態情色攝影大師米原康正的說法。米原在1995年創辦了辣妹雜誌《egg》,為的是「透過自己的感覺,呈現出自己覺得真實的情色世界。」《egg》後來帶動了女生雙手向前舉的辣妹拍照標準手勢,還有泡泡襪風潮。



1995年11月號的《egg》雜誌
米原說:「在那之前(《egg》出版之前)不管是演藝圈還是情色書籍,媒體拍攝的都是男人心中的女生形象,就像將男人的幻想硬加在女生身上一樣,女生只是表面裝個樣子,內心卻很討厭那麼做。


「可是我的提案是讓女生們自己玩得很高興,然後直接接受雜誌採訪,這樣不也很好嗎?當注意到這點時,才發覺『搞不好這是相當具有革命性的舉動』。


「當時的女生也開始有了『年輕真好,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能懂,所以要盡情享受年輕的好』的想法。……那些歐吉桑們,都是用自己的想法在看待年輕女孩。於是我決定『要做只有女生文化認同的部分』。」


也大約是在1990年代開始,小女生世代──那些染茶髮、穿制服、泡泡襪出沒在澀谷的女高中生們──開始懂得表達自我。她們有強烈的夥伴意識,以獨特的創意和穿著打扮,開始帶動新的流行文化。


這場女高中生的流行文化風暴,表面是「新的時尚、新的消費風格」,但底層卻也出現了援助交際電話交友俱樂部、原味制服專賣店(靠夭我曾經想開這種店)……等等的情色文化,這也是讓制服染黃的原因。


想繼續探討「制服變成情色象徵」的過程,我們得把時間再度轉回1985年,日本通過「新色情產業營業法」(新風俗營業法),讓大量的普通、年輕女性,在泡沫經濟的金錢遊戲裡,可以輕易投入色情產業這個開端。

又要下集待續了……本來以為這第六集可以寫完的部分,看來要到第6.5集來補完了。(預計第七集開始是AV產業、第九集講動漫產業)